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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史的另一种写法

1999-10-27 来源:中华读书报 ——读15卷本《剑桥中国史》随记 我有话说

灯下阅读美国汉学家费正清主编的《剑桥中国史》颇多感悟。古老的中国一直到迈入现代门槛,花费了多么沉重的代价,几千年历史的每一页都写着灾难,每一行都含着辛酸,每一个字都浸着血。

这部卷帙浩繁的历史著作共15卷,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,贯通了起自秦汉到新中国建立后的1982年一千余年的历史。作为一部在西方具有广泛影响的学术著作,《剑桥中国史》采用的是专题式的写作方式,即将历史划分为政治、经济、外交、文化等不同方面,然后按各自历史进程加以评述。这同一般的断代史著作方法颇为不同,但编者们却认为,这是他们在设计此书过程中创立的一种很好形式,正是如此才使他们得以发挥各个研究领域中佼佼者的专长,最终汇聚成一部具有很高学术水平和地位的专著。

这是一部多学科汉学研究成果,是集近年来国外汉学研究成果之大成的总结性著作。它不仅探讨了通常史书中必然涉及到的政治、经济、思想等方面的历史发展,而且对一些人物、事件乃至文化地理因素一一择要加以研讨。这就为历史研究带来一种丰富性、具体性和生动感,各位汉学家参照大量国内外秘档、外交文件、私人著述等史料,以局外人的冷静立场和对事实真相的尽可能客观的揭示——尽管难免会无意失误,但总比局内人有意隐瞒真相强得多——使这部著作增添了独特的风格和魅力。

读这部书,惊诧于那种冷冰冰的具有外交意味的行文用词,以及不带过多夸张和主观色彩修饰的表达效果,不同于近年来任何一种国内历史出版物,最大的感觉是:原来历史还可以这样写!传统的史家风格是墨守“二十五史”以来的桎梏,而且往往掺杂工作者的个人情感在内形成人为褒贬扬抑,这是史家之大忌。治史者最可贵的乃是作旁观者言,而非不自觉地投入其中,所以我们可以将《史记》当小说来读,其实这应该是一种失误。

从小受传统历史教育,以为历史只是时间人物事件而已,殊不知这样正中圈套。历史有太多假象,须要有一双慧眼才能识其真相。此书就是通过大量数据,避开直接描写时间本身,转而记录其背景或相关的情节,让读者从大量的潜台词中得出自己的结论,直达真实的本质。书中行文视角转换得十分自然,而独特的划分方式也为这种跳跃式评论提供了基础,不同于传统历史“纵向”的纲领,而重在“横向”的贯通。在描述上试图打破惯例,表达出全新的感受。历史正是这样,任何一件事物都不是单纯地纵向地发生,而是与横向的方方面面发生联系,这才是有血有肉的历史而不只是一个提纲。就这样,冷静的风格贯彻到每一本厚厚的书页中,深入而彻底,形成锋利干净的意象:历史就是这么一回事。

这套书可以有两种读法,或者说一书可备二用:对有兴趣的一般读者,可以读正文,让你系统地通览历史风云全景;专门治史的学者,正文可一翻或跳过去不读,但不可忽视后面长达百余页的参考书目,这是一个资料库,价值自不待言。其实每部著作都是对前人的超越,又是为后人更高的超越奠下的基石,这套《剑桥中国史》就具有这样的意义。世上无顶峰之作,只有不断超越,因为人类不是守旧的猕猴,而是会创造的物种。

历史的发展,对每个民族都是极其严峻而具压力的,要求我们时刻高瞻远瞩,不失时机地抓住稍纵即逝的历史良机,否则就会千古痛惜。那么什么是历史呢?它既是清算过去的一笔陈帐,又是记录眼下的历史;今天的一举一动,都是明天的历史。多少历史家在圆睁着双眼,关心着记录着,他们的笔锋历来都是严厉无情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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